《炼魂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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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炼魂》

已完结

更新至30章节:三界新生,携手天涯 2025-08-15 10:55:36

玄幻修仙穿越重生

作者:味道就是如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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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说简介

魔界魔尊萧羽在焚天崖救下被地府追杀的酆都女帝血蝶,意外揭开三界最残酷的秘密:人间实为仙界圈养生灵的 “炼魂炉”,万物死后灵魂皆被炼化为仙神长生的养料,而萧羽的妹妹阿妹的魂魄亦沦为 “涤尘露计划” 的祭品,被锁于炼魂枢中遭无尽炼化。 为掀翻这腐朽秩序,萧羽与血蝶缔结同盟,从幽冥地府杀至妖界秘境,历经灵种池险战、万骸渊绝境,更在现代都市与妖庭遗迹中数次生死相依。萧羽以魔血龙魂献祭,血蝶燃尽帝血守护.

试读第一章

第1章 焚天崖下,幽冥客至

焚天崖的地火永不熄灭。


暗红岩浆如垂死巨兽的血液,在嶙峋漆黑的崖壁沟壑间蜿蜒爬行,蒸腾起硫磺与死亡混合的刺鼻气息,将魔界天空染成一片病态的昏红。风是滚烫的刀,刮过萧羽棱角分明的侧脸,也刮过他手中那柄通体漆黑的魔刃——焚天刃。刃身之上,暗红色的魔纹如同活物般缓缓游动,仿佛封印着无数躁动的灵魂,刀柄处那颗噬魂珠,在魔气的催动下,正贪婪地汲取着崖下翻涌的魔元之力,发出低沉、满足的嗡鸣。


这柄曾痛饮叛徒之血的魔兵,是他踏着尸山血海,在魔界挣得一方立足之地的见证。每一次握紧它,都像握住了自己那被血与火淬炼过的脊梁。


突然,崖下翻滚的魔气猛地一滞,紧接着如同被无形巨手搅动,剧烈地沸腾起来!刺耳的尖啸撕裂了熔岩流淌的沉闷轰鸣,那是追魂索命的声音。


“幽冥追魂令!抓住她!”


“酆都叛逆,你逃不了!”


数道裹挟着浓郁死气的幽影,快如鬼魅,贴着沸腾的岩浆表面急速飞掠。他们身形飘忽,惨白的面孔在魔界红光映照下如同纸扎的傀儡,手中锁链哗啦作响,散发着冻结灵魂的寒意,正是地府勾魂阴差中的精锐——无常鬼煞!


被他们死死咬住的,是一抹惊心动魄的红。


那女子身法灵动飘忽,宛如在死寂岩浆上绽开的一朵妖异血莲。纵然衣裙已被凌厉的阴风撕开数道裂口,渗出点点刺目的猩红,她脸上的神色却不见丝毫慌乱,反而带着一种近乎漠然的倔强。每一次闪避,都险之又险地擦过致命的锁链和阴煞鬼爪,身形在绝境中划出令人心悸的轨迹。


“嗤啦!”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阴风利爪撕裂空气,带着冻结骨髓的寒意,直抓女子后心!她强行扭身,那利爪险险擦过肩头,带飞一片破碎的衣料,也带走几缕染血的青丝。闷哼声中,她身形微滞。


就是这一滞!


另一条缠绕着浓郁死气的漆黑锁链,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蛇,骤然自侧面岩浆漩涡中暴起,刁钻狠辣地缠向她的脚踝!锁链上阴文闪烁,一旦缠实,便是大罗金仙也难挣脱!


女子瞳孔猛地一缩。前有岩浆绝路,后有追兵利爪,侧方锁链索命!绝境!


千钧一发之际,一个低沉的声音穿透了风与火的嘶吼:


“滚!”


轰——!


一道炽烈狂暴的黑色炎流,如同压抑万古的火山骤然喷发,带着焚尽八荒的毁灭意志,自高崖之上悍然轰落!炎流精准无比,后发先至,狠狠撞在那条袭向女子脚踝的锁魂链上!


“滋啦——嗷!”


刺耳的爆响与鬼物凄厉的惨嚎同时炸开!那足以锁拿生魂的阴铁锁链,在接触到黑色魔炎的瞬间,竟如冰雪遇阳般寸寸断裂、消融!操纵锁链的无常鬼煞如遭重锤,惨叫着倒飞出去,半透明的魂体上燃起诡异的黑焰,疯狂吞噬着它的本源阴气。


另外几个鬼煞惊骇欲绝,攻势顿止,惊疑不定地望向高崖。


岩浆翻涌的赤红背景前,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巍然矗立。萧羽手持那柄吞吐着毁灭黑炎的魔刃,玄色衣袍在灼热的气浪中猎猎作响。他面容冷峻如刀削,一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却燃烧着比焚天崖地火更为炽烈的怒意,目光扫过那几个无常鬼煞,如同在看几块碍眼的顽石。


“魔界焚天崖,”萧羽的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压过了岩浆的咆哮,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碴,砸在那些鬼煞的魂体之上,“何时轮到地府的狗,在此撒野?”


那红衣女子趁此喘息之机,强提一口气,足尖在滚烫的岩浆表面一点,身形如红蝶翩跹,几个起落便跃上了高崖,落在萧羽身侧不远处。她气息急促,肩头的伤口还在渗血,染红了破损的衣料,更衬得脸色苍白如雪。她飞快地抬眸看了萧羽一眼,那双原本带着倔强与漠然的眼眸深处,掠过一丝极淡的、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涟漪。


“多谢阁下援手。”她的声音清冷,带着一丝因伤而生的虚弱,却依旧有着骨子里的矜持。


崖下的无常鬼煞惊魂稍定,为首一个面容枯槁、手持哭丧棒的老鬼排众而出,尖厉的声音透着色厉内荏:“魔头!此乃我地府缉拿的要犯!奉十殿转轮王法旨,速速交出此女,否则便是与我幽冥为敌!惊动上界仙真,定教你魂飞魄散,永世不得超生!”


“转轮王?”萧羽嘴角扯起一个冰冷而嘲弄的弧度,眼神锐利如刀锋刮过那几个鬼影,“好大的威风。可惜……”他缓缓抬起焚天刃,刀尖直指下方,暗红魔纹骤然亮起,噬魂珠贪婪地旋转着,发出渴血的嗡鸣,刀身之上,毁灭性的黑炎无声暴涨,周围的空气因高温而剧烈扭曲,“这里是魔界。”


话音未落,他动了!


没有多余的动作,只有一道撕裂昏红天幕的漆黑刀芒!


那刀芒并不宏大,却凝聚到极致,带着一种斩断因果、焚灭轮回的恐怖意志!刀光过处,空间仿佛被硬生生犁开一道焦黑的伤痕,下方翻腾的岩浆竟被无形的刀压强行分开,露出赤红滚烫的河床!


“不好!结阵!”为首的老鬼凄声尖叫,手中哭丧棒爆发出惨绿鬼火。


迟了!


刀芒如黑色的闪电,瞬间掠过。


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,只有几声短促到几乎听不见的“噗嗤”轻响。那几个无常鬼煞连同他们仓促撑起的惨绿鬼火护罩,如同被投入焚天炉的纸片,在接触到黑色刀芒的瞬间,无声无息地湮灭、汽化,连一缕青烟都未曾留下。


焚天崖下,只剩下岩浆重新合拢的咆哮,以及被一刀斩出的巨大沟壑边缘,缓缓流淌、冷却的黑色琉璃状熔岩痕迹。焦糊的死气弥漫开来,又被灼热的风迅速吹散。


世界,仿佛在这一刀之下,陷入了短暂的死寂。


萧羽收刀,动作行云流水。焚天刃上跳动的黑炎缓缓敛入刀身魔纹,噬魂珠的嗡鸣也低了下去,仿佛只是饱餐了一顿微不足道的点心。他转过身,目光落在身旁的红衣女子身上。


她正看着下方那道触目惊心的刀痕,以及刀痕边缘残留的、丝丝缕缕尚未散尽的湮灭气息。那双清澈的眸子里,震惊之色难以掩饰。如此干净利落、霸道绝伦的一刀,绝非寻常魔修可为。她再次抬眸看向萧羽,眼神深处已带上了一丝探究与凝重。


“现在,”萧羽的声音打破了沉寂,他看着她肩头染血的伤口,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,语气依旧平淡,“能说说,地府的‘狗’,为何追着你这‘要犯’,跑到我这焚天崖来撒野了吗?”


他的目光锐利,带着审视,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。在这混乱的魔界边缘,一个被地府精锐追杀的绝色女子,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谜团。


血蝶深吸一口气,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肩头的剧痛。地府追兵被斩灭的短暂喘息,不足以让她真正安全。她迎上萧羽审视的目光,那双秋水般的眸子深处,复杂的情绪如云海翻涌——有劫后余生的悸动,有对眼前这强大魔修的惊疑,更深处,则是一抹浓得化不开的悲悯与决绝。


她朱唇微启,声音因虚弱和某种巨大的情绪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却字字清晰,如同冰珠坠地:


“因为他们害怕……害怕我发现那个被三界共同守护了万古的、最肮脏的秘密。”她微微停顿,目光掠过萧羽,投向崖外那片被地火映照得如同炼狱般的魔界荒原,仿佛穿透了空间的阻隔,看到了那繁华喧嚣的人间。


“害怕我知道,”她一字一顿,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沉甸甸的力量,撞击在萧羽的心上,“人间,那个孕育了无数悲欢离合、生老病死的凡尘……它本身,就是一个巨大的炼魂炉!”


萧羽握着焚天刃的手指猛地一紧,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。刀柄处冰冷的玄铁锁链硌着掌心,噬魂珠似乎感应到他心绪的剧烈波动,发出一声低沉的、近乎呜咽的嗡鸣。炼魂炉?人间?这荒谬绝伦的词语组合在一起,像一把无形的重锤,狠狠砸在他固有的认知上。


“荒谬!”萧羽的声音低沉,带着本能的不信与抗拒,但锐利的目光却死死锁住血蝶,没有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。这女子眼中的悲悯与决绝,不似作伪。


“荒谬?”血蝶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近乎惨淡的冷笑,肩头的伤口因她情绪的激动而再次渗出鲜红,染得红衣愈发刺目。“那我问你,魔界征伐,死伤无数,亡魂何归?”


“自然归入幽冥地府,经六道轮回,重获新生。”萧羽下意识地回答,这是三界共识,如同日月轮转般天经地义。


“新生?”血蝶眼中的悲悯几乎要溢出来,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一种锥心刺骨的嘲讽,“好一个新生!那不过是用‘轮回’这冠冕堂皇的谎言,编织的弥天大谎!是盖在炼魂炉口那层最华丽的遮羞布!”


她猛地抬手,纤细的手指因激动而微微颤抖,指向焚天崖下那依旧翻腾咆哮的赤红岩浆:“看看这魔界地火!它焚炼万物,只剩残渣!而那所谓的‘六道轮回’,”她的指尖转向虚空,仿佛指向了那不可见的幽冥深处,“它焚炼的,是生灵死后的魂魄!是其中最精粹的灵能,是生前的苦痛、绝望、不甘、甚至是婴孩初生的纯净念力!这些,才是支撑那高高在上的仙界永恒不坠、神灵长生不老的真正薪柴!人间,就是他们精心圈养、收割不尽的牧场!”


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锥,狠狠扎进萧羽的脑海。他并非愚钝之人,相反,心思之缜密在魔界亦是翘楚。那些被刻意遗忘的、深埋心底的碎片,此刻被血蝶的话语粗暴地翻搅出来,带着血腥的真相浮出水面。


为何上古卷轴记载,最初的人族懵懂如野兽?为何某些禁忌典籍隐晦提及“造物之秘”?为何东南村惨案后,那些仙使降临,收走的不仅是尸体,还有祠堂中供奉的……所有村民的生辰牌位?为何他幼年时,母亲临死前死死攥在手中的那枚刻着古老符文的护身符,会在他引气入魔时莫名发烫、碎裂?父亲那枚沾染着战场煞气的残破兵符碎片,又为何能在他被魔气反噬时,隐隐传来一丝守护之力?还有妹妹襁褓中那枚小小的、刻着“平安”的银锁……


无数个“为何”在脑中疯狂碰撞、炸裂!他仿佛看到一张无形巨网,冰冷、粘稠,自开天辟地便笼罩下来,将三界众生都网罗其中,而人间,就是网中央那不断被汲取养份的祭品!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、对被愚弄被掠夺的滔天怒意,混合着对东南村亡亲锥心刺骨的痛,如同焚天崖的地心魔火,轰然点燃!


“证据!”萧羽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,每一个字都从紧咬的牙关中迸出,焚天刃感受到主人的无边怒火,嗡鸣声陡然变得尖锐刺耳,漆黑的刀身上暗红魔纹疯狂流转,刀尖直指血蝶,凌厉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,“若无铁证,今日便是你惑乱我心,魂断焚天!”


刀锋的寒意刺痛了血蝶的皮肤。她没有后退,反而迎着那足以焚灭鬼煞的杀意,向前踏了一小步。染血的衣袂在热风中翻飞,苍白的面容上毫无惧色,只有一种近乎殉道者的决绝。


“证据?”她低语,眼中闪过一丝痛楚,随即被更深的决然取代。她缓缓抬起未受伤的右手,五指张开,指尖萦绕起一丝微弱却精纯无比的幽光。那光芒深邃、古老,带着统御万魂的无上威严。


她指尖轻轻点在虚空,动作优雅而凝重,如同在揭开一层无形的帷幕。


嗡——


一声只有灵魂才能感知的、宏大而悲怆的嗡鸣,在萧羽的识海深处炸响!


眼前的景象瞬间扭曲、变幻。焚天崖的赤红熔岩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、浩瀚无边的黑暗空间。无数细密如繁星、却又带着生命律动的光点,如同被无形巨力牵引的尘埃,汇成一条条奔流不息的、散发着浓郁灵魂气息的光之河流,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。


这些光之河流的源头,隐约可见人间山川的轮廓,城镇的烟火,战场上的厮杀与悲鸣,病榻前的低泣与祈祷……无数生灵死亡的瞬间,那逸散出的灵魂本源,被一种无形的、遍布三界的规则之力捕捉、剥离,汇入这黑暗的洪流。


洪流奔腾向前,最终注入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、缓缓旋转的巨物核心。


那巨物形似青铜古鼎,鼎身布满玄奥繁复、流淌着暗金色泽的仙道符文,散发出镇压万古的冰冷气息——炼魂炉!炉壁上,无数扭曲痛苦的面孔时隐时现,无声地嘶吼着,那是被炼化过程中残留的魂之印记!其中,赫然有几张萧羽刻骨铭心的面容一闪而逝——父亲沾血的战甲,母亲临终前不舍的眼神,妹妹襁褓中那枚小小的银锁!


而在炼魂炉的核心深处,更有一幕让萧羽睚眦欲裂的景象:无数纯净如水晶、散发着柔和微光的婴灵,如同最珍贵的果实,被无形的力量温柔包裹、抽取。它们尚未沾染尘世的悲苦,那至纯的灵魄本源,正被丝丝缕缕地抽离,化作最精纯的仙元之力,源源不断地沿着几道通天彻地的金色光柱,输送到那高踞九天之上、云霞缭绕、琼楼玉宇的仙境之中!


光柱的尽头,隐约可见仙宫巍峨,仙鹤翔集,有模糊而威严的身影端坐,享受着这由亿万生魂、纯净婴灵熬炼而成的“长生琼浆”!那仙境的祥和与鼎中魂灵的哀嚎,形成了最刺眼、最残酷的对比!


“看啊!”血蝶的声音在萧羽识海深处响起,带着灵魂层面的共振,如同黄钟大吕,充满了无尽的悲愤与控诉,“这便是轮回的真相!这便是仙界的根基!这便是你,我,所有生灵最终的归宿——成为炉中薪柴,滋养那些永恒神座上的蛀虫!”


画面陡转,聚焦于炼魂炉内部一处符文最为密集的区域。那里,无数微小的、形如枷锁的烙印——锁灵印,正密密麻麻地烙印在奔涌的灵魂洪流之上!每一个锁灵印落下,魂体的光芒便黯淡一分,生前的记忆、情感、意志被强行剥离、粉碎,只留下最“纯净”的灵能本源,被炼魂炉贪婪吸收。而其中一些灵魂,尤其是那些散发着纯净光芒的婴灵和因强烈情感(爱恋、守护、刻骨仇恨)而格外“明亮”的魂魄,更是锁灵印重点“照顾”的对象,被更快地抽干、榨取!


“锁灵印,仙界掌控轮回、高效收割的‘镰刀’!”血蝶的声音冰冷刺骨,“它确保每一份‘香火’都物尽其用,尤其是那些…最‘优质’的灵魂。”


“啊——!!!”


一声压抑到极致、最终冲破喉咙的怒吼,如同受伤孤狼的悲嗥,猛地从萧羽胸腔中炸开!焚天崖上空的魔气被他狂暴的情绪引动,剧烈翻腾,形成一个巨大的、暗红色的漩涡!他双目赤红,眼白上瞬间布满血丝,额角青筋暴跳,握着焚天刃的手臂肌肉虬结,因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!


幻象中那一闪而逝的亲人面孔,那被锁灵印烙印、无情榨取的婴灵纯净光芒,那仙宫之上模糊却透着无尽贪婪的享受姿态……无数画面在他脑中疯狂冲撞!东南村祠堂冲天而起的血光与火焰,父母临死前将他推入地窖那绝望而深情的眼神,妹妹襁褓中那枚被血染红的银锁的冰冷触感……所有深埋的悲痛、不解、仇恨,在这一刻找到了最残酷的答案!


不是为了什么狗屁的天道秩序!不是为了什么狗屁的轮回平衡!他的亲人,东南村数百口无辜的村民,无数代、亿万万的凡尘生灵,他们的生、他们的死、他们灵魂最终的归宿,都只是为了……成为那些高高在上者餐盘里的食粮!


“仙!神!地!府!”萧羽从齿缝中挤出这四个字,每一个字都浸满了滔天的恨意与杀机,仿佛带着血腥味。焚天刃感应到主人那焚尽九天的怒火,发出了前所未有的、高亢刺耳的尖啸!刀身之上,暗红魔纹如同熔岩般亮起、流淌,噬魂珠疯狂旋转,散发出恐怖的吸力,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翻涌的魔气和萧羽身上逸散出的、带着毁灭意志的狂暴力量。漆黑的刀芒不受控制地暴涨、吞吐,将他身周数丈内的空气都灼烧得扭曲变形,脚下的黑色岩石无声地龟裂、熔化!


他猛地转头,赤红的双眼如同两团燃烧的地狱之火,死死盯住近在咫尺的血蝶。那目光中的狂暴杀意几乎要将她撕碎,但血蝶清晰地看到,在那片赤红的深处,除了毁灭的火焰,还有一丝被颠覆一切认知后、对真相寻求确认的、近乎脆弱的疯狂。


“你…到底是谁?!”萧羽的声音嘶哑低沉,如同闷雷在喉咙里滚动,焚天刃的刀尖微微抬起,锁定着血蝶,“能窥破如此绝密,引动这等幻象…你绝非寻常被追杀的幽冥客!”


他需要答案,一个足以支撑这颠覆性真相、也足以让他决定下一步是信任还是毁灭的答案。焚天刃的嗡鸣,是他此刻心绪最狂暴的注解。


面对那足以焚灭神魂的刀意锁定,血蝶肩头的伤口在威压下再次崩裂,鲜血顺着破损的衣袖蜿蜒而下,滴落在滚烫的岩石上,发出“嗤嗤”的轻响,瞬间化作一缕猩红的蒸汽。剧痛让她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添一分透明,但她挺直的脊背未曾弯折分毫。


她迎着萧羽那双燃烧着毁灭之火的赤红眼眸,忽然轻轻笑了。那笑容在她染血的苍白容颜上绽开,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凄艳,又有着凌驾万物的孤傲。


“我是谁?”她重复着萧羽的问题,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,仿佛来自九幽之下,直抵灵魂。她缓缓抬起右手,五指虚张,掌心向上。


嗡——!


一股难以言喻的、恢弘而古老的威压,毫无征兆地自她身上弥漫开来!这威压不同于仙界的飘渺出尘,也不同于魔界的暴戾狂躁,它至阴至纯,带着统御生死、执掌轮回的无上威严!焚天崖翻腾的地火魔气,在这股威压降临的瞬间,竟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按压,猛地一滞,连咆哮都低了下去!


血蝶的身后,虚空微微扭曲,隐隐浮现出一片浩瀚无垠的黑色水域虚影。水域寂静无声,却蕴藏着令万灵沉沦的恐怖力量。水面上,一座横跨彼岸、古老斑驳的石桥轮廓若隐若现,桥边,一株巨大的、盛开着妖异血红花朵的古树虚影轻轻摇曳——忘川河!奈何桥!彼岸花!


更令人心悸的是,在那片幽冥虚影的深处,十座形态各异、散发着森严恐怖气息的巨大殿堂轮廓巍然矗立!尽管模糊,但那殿堂散发出的、掌控生死簿、审判万魂的权柄气息,却真实不虚!正是统御幽冥地府的——十殿阎罗殿!


血蝶就站在这片幽冥虚影的中心,原本染血的、略显狼狈的红衣,此刻竟仿佛化作了酆都大帝的玄黑衮袍(虚影变幻),苍白的面容在幽冥之力的映衬下,显出一种令人不敢直视的、冰封万古的尊贵与冷漠。她看着萧羽,眼神深邃如渊,再无半分之前的虚弱与涟漪。


“吾名,血蝶。”她的声音变得宏大、空灵,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回响,如同幽冥法则的低语,“亦为……此代酆都大帝,掌幽冥权柄,辖十殿阎罗,断万灵轮回!”


酆都大帝!


这四个字如同四道灭世神雷,狠狠劈在萧羽的识海之中!焚天刃狂暴的嗡鸣声戛然而止,那吞吐不定的漆黑刀芒也瞬间凝固!他赤红的眼眸中,狂暴的杀意与怒火被一种极致的震惊与荒谬感瞬间冲垮,瞳孔骤然收缩!


眼前这个被他从无常鬼煞爪下救出、肩头染血、气息虚弱的女子……竟然是幽冥地府至高无上的主宰?那个在传说中端坐于酆都罗山深处、冷酷无情地执掌着六道轮回、让十殿阎罗俯首听命的……酆都女帝?!


巨大的身份反差带来的冲击,甚至暂时压过了他对炼魂炉真相的滔天怒火。他握着刀柄的手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,指节泛白,焚天刃冰冷的触感提醒着他这不是幻境。难怪她能窥破三界绝密!难怪她能引动那炼魂炉的幻象!难怪那些无常鬼煞称她为“酆都叛逆”!


“叛逆……”萧羽艰涩地吐出这个词,赤红的眼眸死死盯着血蝶那张尊贵而冰冷的脸,试图从中找出伪装的痕迹,“你既为幽冥之主,为何……成了自己权柄之下的叛逆者?又为何将这绝密……告知于我?”他心中的警惕瞬间攀升到了顶点。一个背叛了自己权柄的酆都大帝?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、充满危险的谜团。


血蝶身后的幽冥虚影缓缓收敛,那统御万魂的无上威严也随之淡去,重新显露出她染血的、带着一丝疲惫的真实身影。酆都女帝的冰冷面具褪去,那双清澈的眼眸中,再次浮现出萧羽最初看到的、那浓得化不开的悲悯与一丝深藏的、难以言喻的疲惫。


“叛逆?”她嘴角扯起一个苦涩的弧度,目光越过萧羽,投向魔界那昏红压抑的天穹,仿佛穿透了无尽时空,看到了人间疾苦,看到了炼魂炉中无声哀嚎的亿万魂魄。“当你每日批阅的,不再是冰冷的生死簿文牒,而是无数生灵最炽烈、最绝望的情感碎片;当你亲眼看着那些至纯的婴灵,被锁灵印如榨汁般抽干灵魄,化作滋养仙神的一缕青烟;当你明知这一切不过是以‘天道’为名的、持续了万古的、最卑劣的掠夺与谋杀……”


她的声音低沉下去,带着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与厌倦,却又在下一刻被一种更为决绝的火焰点燃:


“你还能心安理得地坐在那冰冷的帝座上,做那炼魂炉的……看炉人吗?”


她猛地转回头,目光如电,直视萧羽赤红的双眼,那里面燃烧的,是同样被真相灼伤的火焰。


“我受够了!”她的声音斩钉截铁,带着帝王的决断,“这腐朽的‘轮回’,这建立在尸山血海、魂哭魄泣上的‘永恒’,必须被打破!人间不该是牧场,生灵不该是薪柴!”


她的眼神锐利如刀,仿佛要将萧羽的灵魂剖开:“而你,萧羽。身负龙魂之力,手握焚天魔刃,心藏血海深仇,更是东南村那场‘意外’祭祀唯一的幸存者……你的存在本身,就是对这谎言最有力的控诉!你,是我在这绝望深渊中,看到的唯一变数,也是唯一可能……点燃焚尽这炼魂炉之火的火种!”


“变数?火种?”萧羽咀嚼着这两个词,焚天刃刀尖低垂,那狂暴的杀意并未完全消散,却多了一丝沉凝的思索。酆都女帝的背叛宣言,像一块巨石投入他本就沸腾的心湖。


“凭你?凭我?”他声音沙哑,带着质疑,却也隐含着一丝被挑动的、近乎疯狂的冲动,“对抗整个仙界和地府?对抗那运转了万古的‘天道’?”


“凭真相!”血蝶踏前一步,染血的衣袂几乎触碰到焚天刃冰冷的刀锋,她毫无惧色,眼中是破釜沉舟的决绝,“凭这被掩盖了万古的血腥!凭三界之中,并非所有生灵都甘为鱼肉!魔界众生,被仙界斥为邪魔,可他们至少活得真实,死得痛快!妖界万灵,赖以生存的天地灵韵,正因人间炼魂炉的过度收割而日益枯竭!它们,难道不是天然的盟友?”


她的语速极快,每一个字都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,更蕴含着清晰的战略:“幽冥地府,也并非铁板一块!十殿阎罗,各有心思。转轮王野心勃勃,秦广王刚愎守旧,楚江王心怀怨怼……更有无数底层阴差鬼卒,早已对这永无止境的收割麻木厌倦!这,便是裂隙!”


“至于我们……”血蝶的目光落在萧羽手中的焚天刃上,那刀身的暗红魔纹仿佛呼应般微微闪烁,“你的焚天刃,能斩断锁灵印的根基!我的权柄,能洞悉轮回运转的节点!你心中的恨火,我手中的力量,合在一起——”


她猛地抬起手,掌心幽冥之力凝聚,一枚古老玄奥、散发着微弱光芒的玉珏虚影浮现,其上裂纹遍布,却透着一股不屈的意志。同时,她另一只手抚上腰间,那里虽空无一物,但萧羽能感觉到一股微弱却无比坚韧锋锐的气息——属于她的本命神兵“幻刃”的共鸣。


“——便是捅破这天,掀翻这炉的第一把尖刀!”她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,在焚天崖灼热的风中激荡,“纵然前路是九幽炼狱,万劫不复,也好过在这肮脏的谎言中,做那永恒神座的垫脚石!萧羽,告诉我,这血仇,你报是不报?这枷锁,你斩是不斩?!”


九天神龙那庞大如山岳的阴影,不知何时已悄然笼罩了焚天崖的上空。冰冷的龙鳞在魔界昏红的光线下折射出金属般的寒芒,巨大的龙首低垂,金色的竖瞳如同两轮冰冷的太阳,静静地注视着下方两个渺小却又散发着惊人气魄的身影。龙口微张,呼出的气息带着远古冰川的寒意,与崖下翻腾的地火形成鲜明对比,仿佛在无声地等待着主人的抉择。


空气凝固了,只剩下岩浆沉闷的咆哮和神龙悠长的呼吸声。


萧羽缓缓抬起头。赤红的眼眸中,狂暴的怒火并未熄灭,反而沉淀下来,化作一种更深沉、更冰冷的、足以冻结灵魂的杀意。他看向血蝶,看向她染血的肩头,看向她眼中那同样燃烧着焚天之火的决绝。东南村亲人的面孔,炼魂炉中婴灵纯净的光芒,仙宫之上模糊的享受姿态……无数画面在他脑中最后定格、融合。


他猛地一踏脚下滚烫的岩石!


“轰!”


一股磅礴的魔气混合着龙威,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,将崖顶的碎石熔岩尽数推开!手中的焚天刃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、高亢入云的铮鸣!漆黑的刀身之上,暗红魔纹彻底亮起,如同沸腾的岩浆在刃上流淌,噬魂珠旋转如飞,散发出吞噬一切的恐怖吸力!刀尖直指那昏红压抑、象征着仙界统治的天穹!


一个冰冷、清晰、带着斩断一切犹豫的决绝声音,如同惊雷,炸响在焚天崖顶:


“此仇,不共戴天!”


“此枷,唯血可断!”


“今日起,我萧羽,与你血蝶——”


他目光如电,扫过血蝶苍白而坚定的脸,扫过她腰间那无形的幻刃气息,最后落在头顶那巨大神龙冰冷的竖瞳之上,一字一句,宣告着向整个旧秩序发起的战争檄文:


“——共伐此天!掀翻这炉!”


“吼——!!!”


九天神龙仰天发出一声震动整个魔界的狂暴龙吟!龙吟声中,充满了被镇压万古的屈辱与即将爆发的毁灭力量!巨大的龙翼猛然展开,遮天蔽日!


焚天崖上,魔尊与女帝并肩而立。魔焰与幽冥之气在他们周身交织升腾,焚天刃的低吼与幻刃无形的锋芒相互呼应。在他们头顶,是蓄势待发的远古神龙,在他们脚下,是翻腾咆哮、仿佛预示着无尽战火的地狱熔岩。


逆天改命的征途,于此刻,在这焚尽万物的魔界之崖,悍然启程!